王子的名字叫法特拉那赫,他是莫索爾的奧爾托王的兒子,事實上他也就是莫索爾國的儲君。

有一日,他的父親(father)對他說:“很炔你就要繼我為王了,使我覺得不安的是你還從未向我們王中之王哈裏發何魯納・拉施德致敬呢!” 法特拉那赫問道:“父王,那讓我去見他好嗎?我再樂意不過了,況且,我還從未見過巴格達這鮮豔的城市,誰不想去開開眼界?” “我們的念頭不謀而合!”奧爾托王說,“明天有一支商隊要出發到巴格達去,你就參加這支商隊,帶著我們的年貢去會一會哈裏發吧!”
第二天,搬運夫把年貢裝紮幸虧駱駝(camel)上,有十袋金子,商隊就出發了。有一百個騎兵護送貢物,在商隊左右押運,而在它的前頭,太子法特拉那赫騎著一匹駿馬,有銀鸞頭,繡金的馬鞍。他們旅途的第三個晚上,商隊在一座林子外紮營,士兵們生起了篝火,躺下來歇息,很快就睡著了。可是到了半夜,巡邏的士兵收回警報,土匪襲擊宿營地,他們從四麵八方像黃蜂一般湧來,雖然法特拉那赫和他的戰士奮力抗擊,但終因眾寡懸殊,敗下陣來。等到天亮,莫索爾一百個戰士不是戰死就是在戰場上傷重不起了,隻有法特拉那赫仍然沒有受傷,雖然在整夜血戰中,他都會在最猛烈的地方作戰,他的馬匹已被長矛刺中了,跌下來掀倒在地,最終他隻有被俘。土匪頭子說:“我認得你,你是法特拉那赫王子,我現在在這兒先不殺你,我們要帶你去見我們的頭領,由他決定你的命運好啦。” 他們將太子的衣服剝個精光,綁住手腳,將他捆在一匹馬上。
土匪的隊伍在森林(forest)裏走了許多個鍾頭,最終到達一個幽穀,土匪的大本營就在這幽穀裏。土匪們不是住在帳幕,就住在洞穴,土匪頭領自然住在最大最好的帳幕裏。當他們到達那兒時,土匪頭領對他的人說:“你們都是勇敢的店員!你們帶了很好的戰利品返來,但最使我喜歡的,倒是你們抓來的俘虜!” 他這般說著,轉過身來對法特拉那赫大聲叫罵:“狗崽子,你知道你父親和他那夥人讓我們受了多少苦嗎?他們迫害我們好多年了,到處搜捕我們,謀殺我們,就因為他們我們才被迫躲藏在這兒的。現 在複仇的時候已到!奧爾托王的兒子將要被慢慢痛苦地處死!” “隨你們便吧!”王於驕做地答道,“我決不會向土匪求饒的!” 不過講也是多餘,那發怒的土匪頭領把他拉進帳幕,對幾個手下打了個手勢,說道:“這狗崽子很傲,反正這兒沒有女人,我們先把他當作兔崽子弄弄吧!” 幾個手下哈哈大笑,一齊把王子按倒在地上,輪流在他背後發泄了他們的獸性。
王子被淫辱後,痛得不能動彈。頭領將他一把抓起用繩子把他綁在一棵參天大樹樁上,綁得那麽緊,繩子都勒進肉裏去了。頭領譏諷嘲弄他道:“現在我們由得你慢慢餓死,我們的手不想沾上你……哈哈……你王族哥兒的血!這兒有的是吸血蠅和蚊子(mosquito),讓它們來製你 吧!” 法特拉那赫很快就知道土匪頭領說的一點不假,不到一刻鍾,一大群蚊子和嗜血的大蠅,就嗡嗡地飛來,在他無法自救而且赤裸的身上,絕不慈悲地又叮又咬,咬得王子好不難受,但身子被綁,不能動彈,隻好聽天由命了。再說那群土匪,也就不再理那個俘虜,事實他們也不必再去理他,他是死定了的。王子被綁得那麽結實,連動一動也不行,還能逃走嗎?慢慢,天色入黑,蚊蠅不斷地繞著王子飛,他被咬得遍體鱗傷,全身是點點的血斑和癢痛的隆腫,四肢已累得乏力而顫抖,他知道如果再不得救,就要死了…… 求救?誰會救他?誰會來找尋他?準會到這大森林處的荒穀中找他呢?根本沒有希望的。
突然之間之間之間,他發覺有什麽東西在他腳上爬過,就像是一隻老鼠(mouse),果然不錯,原來這老鼠在啃著綁他的繩。可能土匪已往曾用這繩子綁過肉或乳酪,它的氣味把老鼠引來了。王子忍住呼吸,生怕把老鼠嚇走,過了好久,他開始覺得繩索鬆開了,最終它們從他一條腿上落下來,他遲鈍地把一條腿和一隻手鬆了綁。誰都知道,有一隻手鬆了綁,隻要他小心鄭重,他準能解開全身的束縛的,那隻是時間問題罷了。一等他擺脫了束縛,王子不動聲息地揉了一陣他被綁得麻木了的四肢,然後踞起腳尖,安安靜靜地爬行,直到離開土匪紮營的篝火很遠了,才敢大步狂奔,一向向森林深處定去。他常常停下來,聽聽有沒有人追來,不過誰都沒有注意他逃走。他一向往前跑,也不知該往哪兒逃。
到了第二天天色初曙,他才發現前頭有一條小徑。他想,有路就有人,準會通到有人居住的村落去的,於是他就沿著巷子往前走。到了正午,樹木逐步稀疏,他終於看到在前邊的山穀裏有一個小村落,這時有一個老人,駕著一部騾車,正慢慢向他走來。老人看見這個赤身露體的小夥子,大吃一驚,就把騾車停住。王子這時已筋疲力盡,就向老人求助。他通知老人,自己的商隊被土匪劫掠,自己一人逃了出來,但他沒有表明自己是王子法特拉那赫。
老人采了一些草藥,叫他揉擦蚊咬的腫痕,用不了多久,腫痕就盡消了,老人說:“如果你要到巴格達去,就跳上我這騾車吧,我正要到那兒去,我這騾子多拉一個人是不成問題的。” 法特拉那赫跳上騾車,感激不盡。老人從車中找出一條破爛的褲子,叫王子穿上。王子雖然不喜歡穿破爛,但總比赤身露體好,也就不虛心穿上了。當天下午,巴格達城回教寺院的尖塔已經在望。法特拉那赫在城外謝過了救命的老人,其他一段路他自己步行。
走進城裏,他突然之間之間之間發覺自己的肚子在咕咕作響,沒有疑問他已餓得夠嗆,因為他一整天除了曾撿了幾個草毒吃外,什麽也沒下過肚呢。東方有句諺語:“肚餓是個好向導。” 不久,法特拉那赫聞到新烤好的麵包香味。他伴伴隨著香味往前走,站在一間很好的房子前,誘人的香味就是從房子一麵打開的窗戶裏透出來的。往窗內一望,法特拉那赫看見屋裏有一個年紀很輕,容貌鮮豔非常的姑娘正在忙著切一個又熱又脆的金棕色的麵包。她偶爾抬起頭來,看到了那站在窗外的衣不蔽體的陌生人,從他的目光看得出十分饑餓,就趕快切下一片 很厚的麵包,從窗口遞出來給法特拉那赫。隻有這時她才把麵紗遮上,她帶著請他接受的表情望了他一眼。王子這時因自己像個叫化子一樣,麵對一個陌生姑娘,感到十分難為情,竟不敢去接那片麵包,加上她的美貌和慈祥的神情,使他那麽感動,竟講不出一句話來。 “你拿去吃吧!安拉保佑你!”那美貌的姑娘反過來求他。王子接過了麵包,她友好地點了搖頭,就把窗關閉。法特拉那赫像著了迷似的,一向望著那姑娘,直到肚子咕咕響,才使他回到現實來。當他填飽了肚子,覺得好受多了,就打量四周的情況,原來他站在一個小小的廣場裏,在廣場另一麵有幾個人聚在一路,從他們的鬼鬼祟祟的表情,王子一眼就看出他們不是好惹的。不過,總得向人打聽一下。
他走已往,指著那姑娘烤麵包的房子,問他們當中的一個: “這房子是誰的?”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答道:“是有錢人亞狄班尼的。” “那個在窗內的漂亮姑娘是誰?” “哦,那是他的獨生女森露蒂,不過陌生人你又是誰?” “我隻是是個窮過客罷了。”法特拉那赫覺得依然不要表露自己身份為妙。 “那你到巴格達來幹什麽?”那人追問。 “我希望來找個工作謀生,”王子說。 “嘻,快來看一看這個家夥!”那年輕人向他的同伴喊道,“他想找活幹謀生呢!”他們圍上來,哈哈大笑不止。 “我不曉暢有什麽可笑,”法特拉那赫說,“我不幹活哪來飯吃?” “你聽我說!”那群人中的一個叫道,“我們就跟你一樣是窮光蛋!” 他意味深長地把口袋翻了出來,裏麵一無所有,“你看到啦!連一個銅子兒都沒有啊!不過我們可不等善心人施舍救濟,也懶得花時間去幹活!我們需要什麽就去白拿!” “那麽,你們都是賊了?”王子嚇得發展了一步。 “嗯,如果你要這樣講亦無不可,不錯,我們都是賊,殺人放火,能拿我們怎樣!”那粗漢大笑起來。
接著他還補充道:“比方明天一等天黑,我們就去打劫亞狄班尼家,從地窖一向抄到閣樓,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參加一份,像你這樣結實的人我們接待你參加。” 王子連忙前進,他不想惹這是非。他向四周望望,看怎樣才能擺脫這群盜賊,可是已經太遲了,他們早已從四周包圍,根本無法逃走。突然之間之間之間,隻聽見一聲喇叭,一群武裝的軍人走進廣場,他們是大法官的手下,將這群盜賊一個接一個抓住捆起,他們連法特拉那赫也抓了起來。他再三申說自己是無辜的,但亦無用,俗語說:“一路被捕,一路吊問,”既然一塊抓到,也就一路帶走。
於是王子和盜賊一路,被帶去由大法官審判了。大法官是個老人,他坐在坐墊上,望了這群囚犯一眼,問道: “嗯,你們這些死囚,你們新鮮我怎麽能打聽出你們的好謀嗎?哈哈!我手下的人並不是白吃飯的蠢材,我們早已將你們打算幹的事,打聽得一覽無餘啦!” 那群盜賊一個接一個受審,他們盡在詭辯,但依舊一個接一個被判鞭苔、打腳板和關進牢裏去。最終輪到法特拉那赫受審,他通知大法官他剛到達已格達還不到一個鍾 頭,完全是偶然在街上碰到這群盜賊,但他不肯講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大法官向他狂叫道:“那麽你在亞狄班尼家外麵遊來逛去幹什麽?” 王子答道:“他的閨女(daughter)給了我一片麵包,因為森露蒂是那樣漂亮,我也記不起在窗口站了有多久呢。” 提到森露蒂似乎使法官感到驚奇,他長久地瞪視著王子的眼睛,然後小心地問道:“你說什麽來著,你說森露蒂美得使你入了迷嗎?” “一點不錯,我正是這樣說的。” 法官聽了這話,久久不出聲,一邊捋著胡子,他那老皺的臉顯得更難看了。最終他突然之間之間之間間道:“你很喜歡森露蒂,你願娶她為妻嗎?” 王於為之愕然,這問的是什麽意思?他想了想,然後答道:“森露蒂既貌美如花又心地慈祥,為什麽我不願意娶她為妻?不過我隻怕沒有這福份罷了。” “好!”法官揉著雙手說,“就那麽辦,做好預備明天結婚!” 也不等愕然的法特拉那赫答允,法官就對一個仆從打了個手勢,把這犯人交給他帶走。他命令道:“帶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去浴室,等他洗完澡,給他穿上最好的長袍,絲綢的褲子,還穿上我最好的那件外套。同時給他吃喝,我們要他吃得飽飽的,精神充沛,好做新郎!” 法特拉那赫一路被帶走,一路還回過頭來問法官這是什麽意思,但法官不回答,而那個領他走的奴仆又是個啞巴,一問三不答,隻會搖頭。
於是,王子惘然,隻好由得他們安排,到浴室洗了個澡,穿上好衣服,大吃大喝一頓,就算執行法官的命令了。他壓根不知道這個法官是個貪婪勢利的小人,曾三次要求討森露蒂為妻,但被亞狄班尼拒絕了。事實上法官井未見過森露蒂,隻是聽說她很美,他想娶她的根本原因,倒是因為亞狄班尼十分有錢,這資產引誘著他,可是他的要求一再被拒絕,因而惱羞成怒,發誓要報複,現在他要利用法特拉那赫作為報複的工具。就在王子做好預備的同時,法官派了一個人去找亞狄班尼,帶口信說有要事立即見他。於是亞狄班尼帶了兩個提燈寵的仆人,趕來見法官。他問道:“半夜三更你叫我來於嗎?” 虛偽的法官裝出一副友好的笑臉說道:“我親愛的亞狄班尼大爺,我有個好新聞要通知你,好新聞就是再晚也不在乎的!” “祝你平安吧,這是什麽好新聞。” “我要求談談森露蒂的婚事,”法官答道。亞狄班尼的臉色頓時暗淡無光,就是在燈籠搖曳的灼爍中,也可以看得出額頭上的血脈突了起來。 “我不是已經三次通知過你,我不會把閨女嫁給你的嗎?你對她來說太老啦!” 法官說:“讓我把話講完嘛,我不是要談我娶你閨女這回事,是為一個從遠方來的王子向她求婚,亞狄班尼,你想想看,是一個真正的王子想娶你閨女為妻啊!” 法官自以為自己在騙人,事實上他的謠言同事實竟然一致呢。亞狄班尼聽了法官這話,為之愕然,他生氣他說:“你是拿我來開玩笑嗎?” “不!不!”法官向他保證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我真的是為一 個王子向你提親呢,他是巴士拉蘇丹阿卜杜爾・卡塞姆的獨生子,現在正在我家作客,他是化了裝到我們這城市,碰巧見到了你的閨女,你閨女以為他是叫化子,還把麵包給了他,現在王子一心隻念著她又美貌,心地又好,就決定要娶她作妻子,跟他共享富貴,我的朋友,你還猶疑不決嗎?” “你真的不是跟我開玩笑?”亞狄班尼嫌疑地問道。詭詐的法官說:“你這算什麽意思!不過要是你嫌疑我的話,那就讓王子親自跟你說好啦。” 說著,他就把亞狄班尼帶到法特拉那赫的房間去。
看見王子穿著華麗,儀表堂堂,亞狄班尼連忙用手觸摸自己的額頭、口和心,然後彎腰行禮,他深為感動他說: “王子殿下,我就是森露蒂的父親亞狄班尼,願意為你效勞!” 法特拉那赫看著他,也覺得十分驚奇,因為他對誰都沒有表明過自己的真正身份,為什麽這個巴格達的殷商竟然知道他是王子呢?他問道:“你為什麽稱我為王子呢?” 亞狄班尼答道:“尊貴的殿下,難道我能不這樣稱呼您嗎?您是偉大蘇丹的兒子,是王位的承當人嘛!” 法特拉那赫覺得有趣,他也不知道法官講了他什麽話,他心想反正這殷商也猜得不錯,於是就說:“很好,我正是你所說的那樣,我也不必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了。” “謝謝殿下如此信賴我,把這秘密向我揭示出來,”亞狄班尼說,“法官大人通知我,你想娶我的閨女,可有此事?” “我十分樂意這樣做,”王子說,“未知你肯否答應?” “答應?”亞狄班尼叫道:“我真求之不得,能有您使寒舍生輝,真是感謝天恩寵照啊!” 當他們談話時,企圖多端的法官一向在用袖子掩住口在笑,他以為那個身無分文的窮叫化子也真會裝模作樣,而且扮演得惟妙惟肖。
法官說:“我真高興你們兩個這麽快就談妥,又何必再拖延婚期?我們就明天舉行婚禮儀式!你們讚成嗎?” “這有何不可?”亞狄班尼答道。至於法特拉那赫,嗯,他是雙手讚成的!於是,第二天一早,亞狄班尼的家人就走遍全城,將婚禮的新聞傳播開來,按當地的習俗,在當天正午,阿訇為這對年輕的新人成為婚,巴格達上流社會的人都擁聚在亞狄班尼張燈結彩的家中。法官並未在賓客之中,人們亦沒有注意到他沒有到場,不過當這家主人忙著接待賓客之際,大門打開了,法官的奴仆手上提著一包破爛衣服,走進大廳。他拿著這包東西一向走到新郎跟前,把它舉起來,大聲喊叫:“我的主人大法官派我來叫你把這些破爛衣服穿上,把他借給你扮演這角色的衣袍脫下來還他!” 所有賓客都驚訝萬分,登時鴉雀無聲,森露蒂倚著法特拉那赫,即將站不穩了,而他則臉色漲紅,直紅到發根。 “這是什麽意思?”亞狄班尼粗魯地喝問道。那奴仆說:“隻有這個家夥,也就是你閨女嫁的那個人,相信他是個王子,其實他並非王子,隻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叫化子,他昨天跟盜賊一路在你家門前被抓到的!他隻是個囚犯罷了!” “這不可能的!”亞狄班尼大叫起來。但那奴仆也不多講,把破爛衣服扔在地上,就昂然離開了婚宴,所有賓客都以迷惑的目光看著新郎。 “他說的是真話,”法特拉那赫說。 “那麽你是說,你並不是巴士拉蘇丹阿卜杜爾・卡塞姆的兒子?”亞狄班尼聲音哆嗦地問。 “你怎麽這樣想呢?”王子答道,“我同巴士拉或卡塞姆有什麽幹係?……” “噢,你這個壞心肝的人!”亞狄班尼叫起來,“現在我全曉暢了,你跟法官一路同謀來作弄我,當著全城來欺侮我!你這大暴徒,你到底是誰?” 但法特拉那赫還來不及回答,森露蒂已走前一步,站在他前麵,叫道: “讓我先說!父親,我也跟你一樣不知道這青年到底是誰,但我剛跟他結了婚,我隻知道我愛他,我第一次看見他站在窗外時就愛上了他,他事先穿得像個叫化子,我為什麽要管他是什麽出身的?隻要我在世一天,我保證就作他的好妻子!” “哦,我的閨女啊!”亞狄班尼哀號起來,“作一個叫化子的妻子,他隻是一個囚犯……” 法特拉那赫打斷了他嶽父的話說道:“不,我既不是一個叫化子也不是一個囚犯,現在你可以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了,如果你不打斷我的話,你早就會知道的!我確實同巴士拉蘇丹毫無幹係,但我亦是出身王族,我的名字叫法特拉那赫,是莫索爾國王奧爾托的兒子!” “這是真的?”亞狄班尼叫道。 “我敢發誓,絕無虛言!” 亞狄班尼跪倒王子跟前,喊叫起來:“原諒我吧!原諒我吧!”他一次又一次地叫喊,吻著王子的手。
森露蒂這時再也忍不任,嘴唇哆嗦地提出問題來,自然法特拉那赫得從頭講起,他如何送貢物進巴格達,半路遇劫,老鼠解救了他,在已格達如何碰到盜賊,以至一路被捕,法官如何利用他作報複的工具,等他講完,亞狄班尼就簡明地把他同法官之間的恩怨表明,至此才真相大白了。法特拉那赫笑道:“所以,當他以一個王子的名義向你提出要求娶你閨女,他並沒說謊呢!他這是害不著別人害自己啊!” “他果然是如此,”亞狄班尼說,“否則,他得為這樣無恥而受懲罰啦。” “對!說得對!應該懲罰他!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許多賓客都喊叫起來。
森露蒂提高嗓子說:“親愛的父親,這事就讓我來處理吧!不管怎麽說,法官想害的人是我,想將我嫁給一個叫化子,他還不熟悉我呢,不過他很快就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了!我早已有了個好念頭,去作弄一下這個老家夥,懲罰他一番!” 法特拉那赫讚成他年輕妻子的念頭,她父親也讚成了。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按打算做好預備。森露蒂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脫下華麗的嫁衣,改穿一件簡樸的布衫,就像窮苦人家女孩兒的打扮一樣。然後蒙上麵紗,也不通知別人她到哪兒去,靜靜從後門走出去,徑直走到老法官家去。法官這時正是萬分到意,他的奴仆正在向他描述如何大鬧婚宴,揭發了 叫化子的身份,讓亞狄班尼一家蒙上恥辱,當然他並不知道他走後所發生的一切,所以法官認為自己的惡作劇大告成功。所以當森露蒂走進他家來時,他還在哈哈大笑,得意忘形呢。當他看見有人出去,就竭力裝出一副嚴厲的模樣間道:“嗯,你是什麽人?” 森露蒂答道:“啟稟法官大人,小女子名叫蘇利卡,我父親是住在城門附近的補鞋匠俄默,我相信你曾幫襯過他的。” “對,我熟悉他,”法官答道,“俄默是個很會做生意的人,不過,我倒不知道他有一個閨女呢!” “你當然不知道啦,你怎麽能知道呢?”森露蒂說,“我父親總是向別人說他是無兒無女的,我出世後,他就一向把我關在房裏一問密室內,他把我當作囚犯一樣,每日都鎖在籠子裏。明天他偶爾忘了鎖寵,所以我才溜出來,向大人你投訴,訴訴我的苦楚和怨情,望大人秉公辦理。” “對對,你做得對!”法官叫道,“你父親這樣做是不人道的,是違反法律的!這是觸犯天怒的好事,難道你家附近的人都沒有一個留意到他這樣虐待你嗎?” “有,他們都知道的,”森露蒂答道,“可是個管是誰看見我被關進寵子,問他這姑娘是誰,我父親總是立即將他趕走,大聲喊叫,‘你把她當作一個姑娘嗎?你怎麽會這樣的?那不是姑娘,隻是一隻醜陋的猴子(monkey)!’自此以後,那些不敢惹是生非的鄰居,也就由得他說,不敢再幹涉了。” “有這等事,簡直使人難以置信!”法官說,“你父親的頭腦可能不大正常啊!” “我想他之所以這樣做,全是想省下我出嫁時的妝奩罷了,”森露蒂說, “像我這般年紀的女孩兒子早就出嫁了,當然,如果狀況不是這樣,有的是男人要娶我的,我的法官老爺,你認為對嗎?” 她把麵紗掀開,嬌媚地笑了笑,雖然隻是刹那工夫,早就把老法官的魂兒勾走了。
他叫道:“你父親真是罪無可赦,怎麽能把你這樣的美人兒當作猴子,不讓人見呢!” “你看我的容貌如何?會有男人肯討我嗎?” 法官憤慨他說:“那還用問嗎!就拿我來說,就萬分樂意討你作者婆了,你可願意嫁我嗎?” 森露蒂垂下雙眼,自有一分嬌態,她裝出無法隱瞞心中的喜悅般說:“這話當真?一個像大人你這樣身份的男人,會喜歡我嗎?哦,我能嫁一個像你這樣英俊魁偉的男人,就再無所求了。” “漂亮的美人兒蘇利卡,你快回家去吧!”法官對她說,“我會立即把你的父親找來,跟他談妥的,他絕不會拒絕把閨女嫁給巴格達城的大法官。” 森露蒂說:“嗬,你不知道我父親的為人呢,他會裝傻扮蠢,就裝作根本沒有我這個閨女存在,我現在就已知道他會怎樣答複你的了,如果你向他問起,他就說: ‘我沒有閨女,我根本就沒有閨女嘛!’那你就得問他:‘那麽,那蹲在你後房密室的籠子裏的是誰?’他這個老頑固準會說:‘那隻是隻醜陋的猴子!’” “讓我來對付他!”法官說,“如果他敢這樣作弄我這大法官,我就說: ‘好,行呀,我就跟你那猴子結婚好啦!’他準沒法再推擋的。” 他一想到能摟住這樣漂亮的美人兒,就哈哈大笑起來。森露蒂也跟著大笑,巴結道:“我的大人,你真是能言善道呀!對,隻有這樣才能逼得他沒法對付你,乖乖地把我嫁給你。” 她說完後,行了個禮,就匆匆離去了。
至於法官,他立即把仆人叫來,吩咐他到城門口把補鞋匠立即召來。不到半個鍾頭,仆人就把補鞋匠帶到。法官說:“俄默,你聽我說!你熟悉我嗎?” “我的大人,誰都熟悉你的!”補鞋匠說,“你是巴格達城的大法官嘛!” “好!如果巴格達城的法官向一個補鞋匠提出要娶他閨女為妻,他會怎麽說呢?” “那還用說嗎?他當然會快樂得不得了的。” “我想他大概還不致於傻到以自己沒閨女為理由拒絕吧?” 俄默還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麽意思,聳聳肩頭,答道:“如果他有閨女,他是頭腦正常,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那好極了,補鞋匠!”法官說,“那麽我們就一言為定啦!” “定……定什麽?我的大人,定什麽來著?”俄默一頭霧水,無緣無故。 “我們一言為定,我討你閨女作者婆嘛!” “可我沒有閨女啊!”補鞋匠叫起來。 “你真是個又頑固又糊塗的老東西!”法官發火了,“不過,我懂得怎麽樣對付你的!通知我,那個你關在密室籠子裏麵的姑娘是你什麽人?” “那不是一個姑娘,我的老爺,那隻是一隻醜陋的猴子啊!”俄默答道, “我幾年前從一個過路的商人手上把它買返來,事先我老妻還未死,她喜歡逗它玩!” 補鞋匠講的是實話,森露蒂早知這是真情實況,俄默常為她家補鞋,她每次到他店裏,總是要看一看蘇利卡,那是一隻頂馴服的猴子,她會給它一個棗子,一個無花果,大概一個桔子的,她就是利用這點知識來布下這個企圖。法官嘲弄他說:“哦,你妻子喜歡逗它玩?那它是你籠子裏的一隻醜陋的猴子了,呃?那你能把那猴子的名字通知我嗎?” 俄默照直說:“她叫蘇利卡唄。” 法官大叫一聲,用拳頭擂著桌子,罵道:“你這頑固老頭!我通知你,我剛才就聽過蘇利卡的控訴!” “這怎麽可能呢,大人?”補鞋匠惘然地問。 “她剛才還在這兒,告你把她當作囚犯一樣關在籠裏,不讓她出嫁,哦,你覺得吃驚了?” “我不準她結婚?我的法官大人,別再拿我來開玩笑啦!” “哼,你知道我這法官一切都打聽出來感到吃驚吧?我的大暴徒,一句話,我要娶蘇利卡,她要作我的妻子!” 補鞋匠真的無言以對了,他問道:“大人,你真的想跟一隻猴子結婚嗎?” “你已開始使我失去耐心啦!”法官罵道:“小心!否則我就對你不虛心啦!” 俄默抓抓頭皮,巴格達城的法官是個有權有勢的人物,誰又敢違抗他呢!他問道:“我的大人,那麽你不是開玩笑了?你真的要娶蘇利卡?” “我已下定決定了!”法官聲色俱厲地答道。 “那麽好吧!以安拉的名義起誓,真是每人的口味各不相同,你可以得到蘇利卡了!” “哈哈,你最終依然答應了!”法官大喜道,“來,這兒是我的手,讓我們把這買賣說定吧!” 不過,補鞋匠也不是蠢材,他一旦了解法官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得到蘇利卡,他就設法從中敲一筆竹杠了。
他說:“我的大人,我們的買賣還沒有說定呢!我十分喜愛蘇利卡,如果你答應給我一千塊金市,我才願放棄她的。” “一千塊金幣?”法官咆哮起來,“這可是筆大錢財嗬,你應該貼妝奩才對……” “不過我並不想失掉她,沒有一千塊金幣,沒有商量的餘地,我絕不會放她走的。” 法官抓了抓耳根,心裏猶疑,但森露蒂可愛的容貌,雖然隻掀起麵紗一刹那,也使他魂銷魄散,現在又浮現在他心頭了,他跟自己的小氣掙紮了一陣,最終說:“好吧,好吧,明天我打敗了一個老仇家,使我心情興奮,就慷慨些吧,暗,這兒是一千塊金幣,拿去吧!” 他不再猶疑,打開箱子,拿出一袋錢來,推向補鞋匠,叫道:“現在,給我滾出去!立即把蘇利卡送來給我!” 俄默撿起了錢袋,心中另有點遲疑。法官不耐煩地問道:“現在另有什麽事?” 補鞋匠說:“大人,我另有一件事要提出來,我已經多次向你指出蘇利卡是隻猴子,不是一個女孩兒子,是一隻又大又長滿毛的猴子!我希望你寫下文書,證明我反複向你講過。” 法官埋怨道:“你真是個討人厭的家夥,不過,既然你要白紙寫黑字,那我就寫份文書給你好啦。” 他拿起筆墨,照補鞋匠的要求寫了一份文書,簽上名還蓋了封印。 “感激不盡!”俄默打躬作揖他說,“現在一切都辦妥當了,我現在就回家,馬上將蘇利卡送來給你。” 法官把所有奴仆喊來,命令道:“立即張燈結彩,把花擺在門口,把我最好的地氈鋪出來,預備一次盛大的婚宴,另有別忘記要奏最好的音樂!你們張大口幹什麽?快去快去!我要以適合的禮儀來迎接我年輕貌美的新娘!” 不到一個時辰,兩個挑夫已挑著一頂用布蓋住的轎子,來到法官家門前。轎裏收回一陣陣咆哮怪叫。法官正在門口等著迎接新娘,穿著最好的衣袍,他看見轎子就喝問:“你們挑來的是什麽?” 挑夫說,“蘇利卡!補鞋匠俄默叫我們通知你,她喜歡吃胡蘿卜,棗子,如果可能,再給她些無花果吃。” 他們講著這些話,把轎子放下,法官把布掀開,他所見的是什麽呀!原來是一隻又大又醜,毛茸茸的猴子,蹲在籠裏,露出黃牙。法官氣壞了,扯著自己的頭發,筆直跑到城門附近補鞋匠的家去。他向俄默大罵:“你這流氓,你送來給我的是什麽呀?我要娶的是你閨女,不是那隻可怕的畜生!” 補鞋匠設法使他平靜下來,“我的大人,你岑寂下來,再說,蘇利卡並不是隻畜生!我老早就通知你,它是一隻猴子,不是一個女孩兒子嘛,感謝安拉,你也讚成這點,而且還白紙黑字寫成文書,你要看一看你自己寫的是什麽嗎?” 法官罵道:“見鬼去吧!你跟我去見哈裏發,讓他來判個公道!” “隨你的便吧,我的大人!”俄默答應道,也不再多講,倆人就去見哈裏發。
他們來到哈裏發的殿前,被守衛攔住:“站住!你們不能出來,咱們尊榮的王上正忙著呢,莫索爾的太子法特拉那赫正帶了他的新娘子來拜會王上。” 法官事先已氣瘋了,把守衛推開,闖進殿裏去。他撲倒在哈裏發寶座前大聲喊叫:“我偉大的哈裏發!求你作主,把我這案子判個公道吧!”他也不等哈裏發許可他發言就告起俄默來,說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姑娘去找他,自稱是蘇利卡,是補鞋匠的閨女,他花了一千金幣向補鞋匠買下他閨女為妻,而補鞋匠送來給他的卻是一隻難看得要命的猴子,而不是一個可愛的姑娘。哈裏發聽了這番控訴,向身旁那對年輕夫妻微笑起來,他們早已把他們結婚的經過通知了他。法官請求道:“尊貴的王上,請把這個補鞋匠鎖起來吧,他誆騙了你的一個初級官員,而且還弄得他信用掃地,應該把他用輪於裂成四大塊,不過先要他把一千塊金幣還我,然後……” 哈裏發招招手,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話,說道:“首先,我想知道那個自稱是補鞋匠閨女的美女是誰。” “要是我知道就好啦,”法官哭叫道,“我也弄不清她是誰呀!” 這時森露蒂從法特拉那赫身邊站起來說:“我來通知你吧!”她把麵紗掀開,“法官,你看一看我,那你就曉暢是誰懲罰你所幹的好事了。” “蘇利卡!”法官靜靜地叫道。 “我的名字叫森露蒂,”她更正他道,“我就是商人亞狄班尼的閨女,這個在我身邊的須眉是我的丈夫法特拉那赫,他是莫索爾國的太子,也就是那個你把他當作叫化子的人。” 法官的臉唰的變白,他用拳頭捶著自己腦袋,大聲嚎叫起來,這正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跌進為別人挖的陷阱去了!哈裏發笑得那樣開心,連眼淚都笑出來啦,接著,他控製住自己,對法官問道,“我剛才聽你說你付了一千塊金幣買蘇利卡,這價格倒頂公道!相當公道,你付了多少錢買那鐵籠?” “鐵……籠?”法官結結巴巴地說,“一個子兒也沒付,王上。” “一個子兒也沒付?”哈裏發問道,“但這是不可能的!”你得付錢買籠才對!給俄默一百個金幣作為籠價來,別羅羅嗦嗦,法官,否則……” 法官又是哭又是叫,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到頭來依然把手伸進口袋,掏錢數給俄默。補鞋匠謝過了他,於是他和法官就許可離開宮殿。
不久,法特拉那赫和他年輕的妻子也告辭了。在別離時,哈裏發對太子說:“旨訴你的父王。因為他勇敢的兒子和他兒子聰明鮮豔的妻子,我在將來不再要他每年進貢啦!” 除此之外,哈裏發賜給法特拉那赫和森露蒂華麗的衣袍,兩匹駿馬,配上色彩鮮豔的馬具。現在王子能還法官的衣袍了。他把妻子扶上馬,然後一躍跳上馬鞍,再向亞狄班尼告別過後,馳回老家莫索爾去。一路上,他們一想到法官,想到他如何去應付那隻醜陋的猴子,他們就勒住韁繩,笑呀笑呀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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