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銀行，我小心翼翼地詢問那裏的保安，“請問蘋果公司是從這裏出來嗎?”保安指了指後門。
看來沒走錯!轉到銀行的後門，發現還真是別有洞天，上到二樓，一個小門裏，一些年輕人正專注地擺弄著盤算機。原來，我們真的是在銀行背後一個隱秘的小樓裏上班。蘋果的產品研發多是在秘密進行，希望上市的時候能讓所有的人“驚訝”和“驚豔”，因此辦公地點非常隱秘。
“這也許就是蘋果海盜精神的反映吧。”我想。蘋果所謂的“海盜”精神，我一向有所耳聞。在蘋果，公司的信條是：進行自己的發明創造，不要在乎別人怎麽說，一個人可以改變世界。公司創辦初期。喬布斯曾在樓頂懸掛一麵巨大的海盜旗，向世人宣稱：我就是與眾不同。
我所在的語音識別項目組裏都是年輕人，我當年28歲，有一些人甚至比我還小，他們是全美軟件業的精英，他們熱愛並傳承著蘋果的海盜文化。浸泡在蘋果寬鬆文化裏的他們，是一群又酷又可愛的人。他們常常把寵物帶到辦公室來，你寫程序的時候，不知道誰的小狗(pup)會湊過來嗅一嗅你的腳，有一次，一位同事養的兔子(rabbit)甚至跳到了我敲鍵盤的手上。那時，辦公室裏堆著各種寵物食品，誰有空誰就來喂一喂寵物。
因為在學校做了太久的研究，事先的我對如何做真正的產品感到無所適從，是他們，給了我熱情的幫助，讓我從學術界的故步自封裏解脫出來。那是一個真正協調的小圈子。
那險些是我在蘋果最快樂的一段時光：從1990年7月到1991年2月，在蘋果，沒有任何人來治理我們，我們的熱情和想象力都發揚到了極致。下了班我們都不願意回家，而是沉浸在自己的研究裏，希望盡快在辨別的領域取得突破。其間，Mac的語音識別速度放慢了40倍，而且實現了不錯的識別率。經過幾個月的努力，MacⅢ項目有了許多突破。
在我們全身心投入MacⅢ研發的時候，蘋果陷入了一場財務危機。
現在我們能夠看到蘋果所犯的錯誤。在斯卡利執掌蘋果的幾年裏，蘋果順著原來的技能方向向前慣性漂流了七八年，公司的股票也一路上漲，不幸的是，斯卡利始終沒有找到蘋果然正的發展方向。新項目紛紛上馬，不大的公司居然有上千個項目，但在PC市場，蘋果的空間已經被微軟擠壓得越來越小。
蘋果一向服從著高端和不開放的原則，響應的，蘋果的市場份額也一向在萎縮。於是，斯卡利想，幹脆用貶價來守住市場份額，這招讓蘋果的市場份額一度有所回升，但是，貶價的後果隻能是賠錢。最終，蘋果隻能靠裁員來節省成本。
在蘋果的改組大潮裏，我們的小組被取消了，但是語音識別技能被保留了下來，因為這是一項看起來非常酷的技能。在董事會的壓力下，斯卡利其實也在做最壞的打算——尋找買家來接手蘋果，而語音識別技能，看起來是個很好的賣點。
公司高層作這些決定的時候，我還一向蒙在鼓裏。直到有一日，我開完會回到辦公室，看到戴夫·耐格爾正坐在我的椅子上，用他那招牌式的笑臉跟我打了個招呼，然後說：“開複，我有一個好新聞和一個壞新聞，你想先聽哪一個呢?”我事先心裏一驚，想了想說，“依然先聽壞新聞吧。”戴夫說，“你們做的項目被叫停了，也就是說你們的MacⅢ小組被取消了。”我心裏一陣沮喪，強打起精神問。“那好新聞呢?”“好新聞是，你被提升為ATG研發整體語音小組的經理了。”我大驚，“什麽?可我一點治理經驗都沒有啊!”
“你的為人得到了大家的信賴，你周圍的人都說很喜歡與你同事，所以，我相信你有治理的潛力。而且，我幫你找了一個新老板——謝恩·羅賓遜(ShaneRobison)，他是我們最卓越的治理者，你不會的，他都可以教你。”
我就這樣糊裏糊塗地被拉上了治理者的位子。事實證明。就像戴夫承諾的，謝恩果然是一個很好的領導。我從他那裏學到了許多。現在，他已是惠普的首席技能官。
(慧雲摘自《世界因你不同》中信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