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子生在豫北地區的一個小山村裏。這裏盛產桐樹。這裏的桐樹不但長勢快,木質好,而且收的人多,價格也好。所以村裏人在院裏,院外,路邊,地頭……一切不種莊稼的地方,都種上了桐樹。它們一棵棵都鬱鬱蔥蔥,生氣勃勃。炎天的時候。大的桐樹就像一把把巨大的遮陽傘,而一年生的幼桐葉有鍋蓋那麽大,摘三片對著一握就是一把精致的小傘,既可遮陽也可擋雨,桐子就常常做這樣的小傘,鄰居們常常誇桐子聰明,手巧。冬天,桐葉落光了,幼桐隻剩下一根筆直筆直的杆,低的有二米多高,高的有三米高。個別的竟然有四米多高。桶子感到驚訝的是:無論他們多高都沒有一個分叉。桐子常常想:這桐樹還真像爸爸說的那樣心無雜念力爭上遊。桐子生在春天桐樹開花結籽的時候,爸爸看著院裏幾顆樹冠碩大長勢旺盛的桐樹心有感觸:自己一定要讓兒子像桐樹的本性一樣心無雜念力爭上遊。他下定決定要讓兒子考上大學。
桐子的顯示讓爸爸的心裏很失望:小學一年級他考了第一名,倒數。二年級第二名,倒數。三年級第三名,倒數。四年級第四名,倒數。雖然每年都有進步,但桐子的爸爸對桐子每年都是一樣用桐木片打桐子的手,每日晤麵都是數落他,整年都不給他一個好臉色。桐子麵對爸爸的數落老想說,我不想上學了,我不是那塊料。然而他發現無論自己的學習怎樣的糟糕,從爸爸的嘴裏永遠聽不到一句“別上學了”。每次給家裏要錢,連桐子自己都覺得羞愧,可爸爸每次都爽快的給了他,然之後句:“兒子,好好努力,就像桐樹一樣心無雜念力爭上遊,早成棟梁之才。你一定要考上大學!”
桐子往年上了五年級,投止學校,每周回家一次。他原以為離開家長會過的輕鬆自由一些兒,然而他錯了。每日早晨五點四十五分起床鈴一響,全宿舍的同學穿衣服快的就像秋風掃落葉,“呼”的一下,全走光了。桐子呢?懶!在家的時候,六點三十分媽媽才開始叫他,往往要等媽媽催好幾遍他才磨磨蹭蹭地穿衣。乍一下改成五點四十五分他睜不開眼。有一次同學們都走了,他持續睡。結果班主任來了,揪他的耳朵。他在睡夢中還罵人驚了他的瞌睡。班主任黑著臉訓他:“學習不好,你說自己笨,學不會。這偷懶不上早操……你說,跑二十圈操場依然叫家長?”桐子想都沒想就去跑操了。他知道叫來爸爸比跑二百圈操場都重。
小學四年無論學哪一科桐子都學不會,各科老師都對他無可奈何。然而自從投止學校上五年級,偏偏遇上了一個固執的科學老師。他把桐子叫到跟前振振有詞地講道:“你各科成績都不好,以後什麽也幹不了,隻有種地了,所以科學一門你必須學好。我講的每一課你必須背下,不然你不許吃飯。不用小組長我親自監督你。我得為你今後的生存負責!懂嗎?生存!”科學老師強調著“生存”二字。桐子覺得科學老師說的非常在理,所以對科學一門格外賣力。上課再瞌睡他也能保持到下一節課,眼睛盯著黑板,耳朵聽老師講,用心理解老師講的每一句話,背課的時候,累得他口幹舌燥也保持著。功夫不負有心人上學期期末考試他考了九十五分,全班第一,其餘幾科加起來八十分。這樣他之所以能得倒數第六名,而未得倒數後五名全仗科學一門。
桐子的科學能得第一名,本是件令人高興的事,然而麻煩事事也接二連三。數學老師、語文老師、英語老師全都找他談話。“你不笨呀,為什麽隻學科學一門呢?”“你是對我有意見嗎……”“隻學這一門有出息嗎……”“相信老師都是為你好……”桐子招架不住了,他突然之間之間之間覺得十分憎惡學校,憎惡起床的鈴聲,他的理想是每日睡到自然醒;憎惡上課的鈴聲,他要自由安閑無拘無束的玩耍;憎惡所有的同學,你們為什麽都要學習;憎惡所有的老師,他們都像爸媽一樣,每時每刻都會在盯著自己。自己好累呀!
桐子突然之間想逃學,去痛痛快快地睡幾天,睡足睡夠睡飽 ;去玩幾天,玩他個天馬行空魚躍陸地。不用寫作業,不用看老師的臉色,不用每日洗手洗臉還洗腳,不用一周換一次衣服,一月剪一次頭發,不用每日穿戴整齊,星期一必須穿校服,不用……桐子覺得自己本不是開飛機輪船造火箭衛星的料,祖國地大人多,有的是比自己聰明願學習的人讓自己做一個尋常的人好啦。桐子覺得自己唯一該做的事 就是像爸爸媽媽養活爺爺奶奶一樣養活爸媽。
桐子在籌劃著離家出走。他知道如果往有人的地方走,自己太小,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碰到美意人,那麽自己馬上會被遣送回家,不但逃學的打算會前功盡棄,還會遭到爸媽的打罵,老師的指斥教育,同學的笑話輕視。第二種是碰到大暴徒,自己被抓去當苦力,忍饑挨餓;大概幹脆被人挖了心腎,移植他人。這都不是桐子想要的。
在桐子的心裏最舍不得依然爸媽,離家出走隻是暫時的,等過了上學的年齡,他還會返來的。桐子知道爸媽非常愛自己,希望自己上大學成大才,可自己真的不是那塊料。自己是一個懶且笨,沒有上進心的人。這是桐子對自己的評價。桐子想到了一句話:朽木不可雕也!自己就是一塊朽木。
桐子打算往山裏走,自己家的西北方向就是連綿不斷的崇山峻嶺。爺爺的老家就在深山裏麵,桐子在那住過,有清亮甘甜的山泉,風味奇特的野果,長尾巴的野雞(pheasant),頑皮的鬆鼠(squirrel),叫的清脆婉轉地各種小鳥……桐子喜歡那裏。爺爺說,大山裏已往有狼(wolf)現在已經沒有了。再往裏走,爺爺說誰都沒有去過。桐子打算一向往西北攀登。他想好啦路線。
新學期開始,桐子因為整日心事重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結果數學測驗他隻考了二十分,比往常更低。課堂上數學老師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桐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問了他一句:“這個分數你對得起誰?嗯?”接著又說:“這份卷子同學們把錯了的改正,讓家長簽字後交上來。”桐子看著滿卷的大紅叉,心裏曉暢爸爸一定不會饒不了他。
果不其然,爸爸隻瞟了一眼卷子,就順手操起一根桐木棍要打桐子,桐子雖然知道這根雞蛋粗的幹桐木棍打在身上不會太疼,但依然下意識地挪出發體躲了已往。這一躲不要緊,棍子打到牆上,折了,彈了返來,剛好紮到爸爸的臉上,頓時血流如注。媽媽拉著爸爸往屋裏走了,隻剩下桐子呆呆地站在那裏。爸爸受傷桐子覺得心裏很疼。如果時間可以倒流,自己一定不躲,桐子不想爸爸受傷,一切都晚了。桐子覺得再也無法麵對爸媽。我的走了,桐子對自己說。
桐子背著書包出發了,往西北方向。桐子最憎惡上學,憎惡課本,可為什麽還要背著書包呢?連桐子自己也弄不曉暢,他隻是覺得這是習慣,乍一下丟不下它。
桐子爬上山,順著嶺頭一向往西北走。他隻撿高的山嶺爬。他喜歡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地那種感覺。一個人走路,桐子一點兒也不覺得畏懼。他不怕受苦。他帶有火機,聽爺爺講過在大山裏怎樣求生,比如用泥巴包著鳥蛋烤著吃,碰到雨天生不著火時,用鐵杆蒿隻要在胳肢窩裏暖上五分鍾馬上就能點著。自己也會用火鐮石。桐子有一種如脫牢籠的感覺。
桐子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少天。桐子想:我該停下來了,不然離家太遠,會找不到回家的路。當桐子四下張望的時候,看到不遠方有一個山洞。洞口呈v形,站著一隻棕白色大猴子(monkey),正在默默的諦視著自己,抬著左前爪, 似是在向他打招呼,洞頂垂下了幾根長短不齊的藤條。猴子不會傷人。桐子這樣想著向山洞走去。 山洞的前麵是一個巨大的高出地麵二尺有餘的平麵石板, 邊緣造孽則。如果說山洞是房子,那麽這個平麵石板就是一個沒有圍牆的院落。山洞麵向南麵,東西都是山穀,往下望去穀底長著鬱鬱蔥蔥各種各樣的樹木,從裏麵傳來小鳥清脆的叫聲水流的嘩嘩聲。桐子站在洞外,猴子堵在洞口,洞口隻能供一人進出。桐子知道猴子不會說話,自己正好也懶得發言。於是桐子試著用手指指自己又朝洞裏指了指。桐子懂得先入為主的道理,他在問猴子:“我可以出來嗎?”猴子馬上向前進了一步,這時桐子發現原來猴子抬起來的左前壁被洞頂垂下的一條藤纏繞著,猴子隻能退一步,沒有打結,似是故意自己纏繞的,猴子咧了一下嘴,一個很痛苦的表情。桐子感到很高興,真是一個聰明的猴子,他能曉暢自己的手勢。
洞不大,乍一下出來裏麵很暗,桐子發現這是一個石洞,大約能容下五六人,靠洞邊凳著一個長長的薄薄的石板床,桐子坐在石板床上歇息,當他重新打量這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猴子時,桐子才發現這是一隻受傷的猴子,因為它吊著的那條前臂很顯明的凸了出來,這是脫臼了,也大概是骨折,它在吊著治傷,桐子這樣想。桐子馬上站了起來,坐到他的跟前,猴子盯著桐子,前進了一步,桐子馬上曉暢,他對自己依然有警戒之心的。桐子見過爺爺給狗接腿,他想給猴子試試。桐子指指猴子那條吊著的前臂,又指了指自己,他想讓猴子曉暢,自己要給他治傷。但猴子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一動不動。桐子想:“猴子不會說話,沒有反應就當默許吧。桐子到洞外折了四根樹枝回到洞裏,從書包裏掏出小刀,一下一下,慢慢的削平,刮光,站起來走到猴子跟前,輕輕地為他鬆開纏繞在前臂上的藤條,然後示意猴子蹲下。桐子發現猴子竟然十分聽話。桐子先輕輕的摁了摁那凸起的地方,猴子疼的齜牙咧嘴,想要抽回前臂,桐子趁勢左手緊緊的攥住猴子的前臂,右手使勁一握那凸起的地方,嘴裏不由的喊了一句;“別動!好啦!”猴子馬上不動了。那凸起的疙瘩也不見了。桐子看猴子不再掙紮,便用自己削平刮光的薄木片給猴子上下夾好,用洞口的藤條纏好紮緊。完了,桐子像是對老朋友似的說:“隻要你不亂動,幾天就好啦。”桐子心裏很驚訝,野生的猴子,竟然如此服從自己。
桐子累了,他躺在石板床上很快入睡了。
當桐子醒來的時候,發現洞裏有兩隻大猴兩隻小猴,正在靜靜的諦視著自己。桐子一驚,馬上站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桐子發現地上有一個-----西瓜,不,核桃,一個像西瓜一樣大的青皮核桃。
桐子馬上覺得餓了,他不再管猴子有幾隻。他用腳使勁一跺核桃,青皮脫落,露出了硬殼,再用石頭砸開嚐了一口,真的是核桃,和自己吃過的核桃味道一模一樣。桐子隻吃了四分之一就飽了。他很新鮮這麽大的核桃從哪來的?好奇心使他他再次打量這四隻猴子,想從它們的身上尋找答案。
桐子看一看猴子,用手拍了拍核桃--------接下來桐子不知道該怎樣用手勢比劃核桃從哪來的。
兩隻大猴相互看了一下,隻見那隻受過傷的大猴前進了幾步------它的前臂竟然伸展自如,全好啦。它把身子壓低,鑽進石板床下沒了蹤影。桐子貓下腰仔細一看,原來石板床後是個洞口,剛好和石板床平,洞裏光芒很暗 ,不仔細調查很難發現。其餘三隻也陸續鑽了出來。桐子思忖著:洞裏有什麽呢?這時桐子發現先進的那隻猴子,又伸出頭看自己,然後又縮了回去。像西瓜一樣大的核桃一定在洞裏!桐子雖不曉暢猴子的意思,但猴子是故意讓他知道洞的秘密。好奇心使桐子絕不猶豫地跟了出來。反正猴子對自己沒有敵意,自己也不會傷害猴子,出門在外就當交了一個不會說話的朋友算了。
洞裏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桐子隻能憑感覺跟在猴子的身後。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桐子發現前麵有一個亮點,而自己也能隱約約約地看見那四隻猴子了。洞是一個天然的石頭洞,兩邊石壁造孽則,坑坑凹凹,洞不高自己的頭險些擦著洞頂。洞裏涼爽宜人,空氣濕潤,帶有大自然的植物清香味,大概說天然的香水味。前麵的亮點越來越大,他們走到了洞的另一頭。
桐子急不可耐地走出洞外,他想,洞外一定有一個神奇的果園,但他馬上又退了返來。原來洞外豔陽高照,如火如荼。洞前的空地赤裸裸,這是一個不毛之地。第一感覺,桐子失望極了。好奇心驅使他再次走出洞外,他發現洞前的空地不大,隻有自己家的家院那麽大,這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放眼望去前麵有一個小山坡,走進了,桐子才知道自己跟著猴子真的到了絕境:山坡雖不寬也不陡,但它是一座刀山,從深不見底的穀底伸上來的全是鱗次櫛比的石刀,刀尖向上,看上去一個又一個鋒利無比。空地的左右兩邊全是深不見底的峭壁絕崖,到邊上看一看都覺得眼暈。唯一不同的是,刀山的右邊從穀底長出一排樹,一向通向對麵,樹冠很大,一半遮在刀 山上,一半遮在深淵上。樹大概已經死了,因為每棵樹上都有斷枝 ,有的折了還掛在樹上,有的掉下來架在刀山上,沒有一片樹葉,光禿禿的。這景象是桐子失望的心情到了極點。
天太熱了,桐子打算回到洞裏。這時兩隻大猴攀上了刀山右邊的樹上,一悠一蕩地在樹上跳躍著,細的枝條被壓的很低,不是的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偶爾有一聲哢嚓的聲音,那是樹枝折斷了,幸虧猴子身手迅速,舉措靈活。及時地勾住了另一個樹枝。桐子發現猴子都會在樹冠的左側攀爬跳躍。桐子笑了,樹冠的右側底下是萬丈深淵,掉下去一定是粉身碎骨,左側是刀山,掉下去雖是千瘡百孔,但不至於斃命。那隻猴子的傷一定是從這兒摔的,好聰明的猴子!桐子不由得從心裏歎服。兩隻猴子走遠了又回到來,殷切的諦視著桐子。桐子曉暢了,這一排樹是猴子通向對麵的路,它們希望桐子也能從樹上到對麵去。桐子用手折下一根樹枝,發現這是近乎幹枯的樹枝,已沒有了柔韌性,根本禁不動自己,而較粗的主幹又相距太遠,自己都沒有猴子靈巧桐子對猴子搖搖頭,擺擺手。他站在原地打轉,四下探望,心裏想:那像西瓜一樣大的核桃一定就在對麵。我要已往!
桐子發現地上有薄薄的石板兒,真是束手無策,他想到來一個詞語“墊腳石”。桐子馬上挑了兩塊不大不小的石板。他打算用兩塊石板當墊腳石交替著向刀山前進。這個辦法馬上得到猴子的認可,它們在樹上興奮的跳著躍著叫著,似是為桐子鼓掌。
凡事說起來輕易做起來難。桐子把一塊石板兒放在刀尖上,踏上去;扭過身來,搬起另一塊石板兒放在前麵,踏上去;再扭過身來……如此反反複複蹲一下,搬一下,放一下,每塊石板兒都有十多斤重,桐子的臉累得通紅,汗直往眼裏鑽,腰疼的險些站不起來,手已磨得沒皮了,有的地方還起了血水泡,太陽毒辣辣地在頭上炙烤著。桐子好想歇一歇,但眼看著就要登上峰頂,好奇心使桐子保持著,保持著,他要知道前麵是個怎樣的世界。大概山的另一麵是刀尖向下,那樣自己就輕鬆多了,桐子這樣期盼著。
桐子終於爬上了峰頂,放眼望去,和剛才的路沒有一絲差別,刀林聳立,刀尖如錐,排排行行,密密麻麻。桐子的心裏有失望也有傷心,自己已沒有一絲力量,真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前進?前進?桐子問自己。在心裏桐子對自己說:我不想前功盡棄。桐子坐在一塊石板兒上,把腳蹺到另一塊石板兒上,他想稍微的歇息一下。突然之間之間之間意外發生了:隻見兩塊石板兒一前一後迅速的向下滑動,前麵的石板兒被絆了一下,兩塊石板兒挨得近了;前麵的石板兒又被絆了一下,兩塊石板兒距離遠了;兩塊石板兒都絆一下,速度慢一些兒;當刀尖在一個平麵時,兩塊石板兒又快得像溜冰。桐子驚叫著,頭上冒著冷汗,眼盯著雙腳,嚇得一動也不敢動。他知道摔倒了身上一定是帶血的蜂窩。近了,近了,一分鍾後就在要滑出刀山的一刹那,石板兒驟停。剛才是下坡,桐子為使身體平衡盡力向後,現在因為慣性,他向後摔倒了,雙腿伸出刀山,後背倒在了刀山上,馬上如錐紮針刺般的疼痛。桐子的心隻打寒戰。兩隻猴子趕過來把桐子拉了起來,桐子的淚唰唰地流了下來,他算是領教了刀山的厲害。就這樣還幸虧有兩塊石板兒在身下墊著。桐子脫下上衣發現上麵有幾十個帶血的窟窿。
刀山這頭的空地和那頭一樣大,左右兩邊是懸崖峭壁。刀山邊有一棵像水桶一樣粗的大樹,上麵有稀疏的葉子,桐子和兩隻猴子站在樹下,好遮擋強烈的陽光。桐子不由自立地仰頭尋找,用手去摸樹幹。他感到手被粘住了。他縮回手,手和樹幹之間拉起來長長地膠液。桐子曉暢了:這是一棵膠樹 ,它不會結出像西瓜一樣大的核桃,樹上除了葉子什麽果實都沒有。桐子眼觀四下,除了這一棵樹,矗立在眼前的隻有一座孤崖,大概叫孤石,仰起頭來,發現它直聳雲端沒有終點,雖沒有刀切的平整,也近乎刀切,偶爾從石縫間探出幾枝沒有葉子的荊棘。這是天近傍晚,太陽光不似先前一樣強烈耀眼。桐子往前走了幾步,感覺前麵似有一個大火爐在烤著自己,越近越熱。走到崖下,桐子發現這是一座巨大巨大的,會自己發熱的紅崖石。像西瓜一樣大的核桃不在這裏!桐子很一定。猴子!騙子!桐子很生氣。
桐子要離開這裏。他懶得再一下一下的彎腰搬石板兒,又想了一個辦法:用石頭把膠樹皮劃開,把膠抹在腳底和石板兒上,讓它們粘在一路,這樣就能走著過刀山。桐子粘好,預備走了。猴子默默地諦視著桐子,繼而又仰望石崖,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桐子起步,兩隻大猴竟拽著他的衣服不讓他走,桐子不理,執意要走,猴子就是不放。就在他們糾纏不休拉拉扯扯的時候,桐子發現從崖上滾下一個東西“咚”的一聲落在了崖下。一隻猴子馬上跑已往抱了返來,桐子一看,正是一隻像西瓜一樣大的青皮核桃,和先前的一模一樣。這是一座通向天庭果園的石崖嗎?依然崖上本就是猴子的老家,這裏發生偏激山爆發,地震使它們失去了故裏?桐子重又打量這兩隻猴子,發現他們都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兩隻猴子隻是不停地看一看桐子再仰頭看一看石崖,看上去很著急。桐子曉暢了,不管自己的哪種猜想,猴子是讓自己幫他們上到石崖之上這是事實。可能嗎?桐子想:在那連著天的石崖之上到底都有什麽呢?桐子也想知道。
桐子用膠粘著石板兒,一步一步地回到峰頂,然後又滑了下去,接近地麵時,桐子接受去時的教訓,不敢向後傾身子,而是猛的向前撲倒。結果,沒有摔在刀山上,而是跌了個鼻青臉腫。他忘了腳底粘著石板兒,行動不利索。
要上石崖,先過刀山,不能過一次受傷一次,桐子這樣打算著。用飛機嗎?不行,因為自己沒有,誰會借飛機給自己,廢話!用梯子行嗎?自己綁不來,那麽高這不是人力所為。哦,對了,桐子首先想到了被爸爸稱為樹中之王的桐樹,栽到崖下幾棵桐樹當天然梯子,嗯,猴子善於攀援,這個辦法好。一棵桐樹三年可以長成,有三丈多高,以後呢,再往高處長就很不顯明了,這樣不行。桐子把桐樹否決了。什麽東西長得快呢?葛藤!桐子想到了故鄉山上的葛藤,在六月高溫高濕的情況下,一晚能長一尺,會顯明的無休止的往前生長,而且枝生枝,見潮濕就會生根。它屬於攀援植物,自己會爬在石崖上。桐子為自己的茅塞頓開而興奮不已。那邊洞口垂下的就是葛藤。桐子打算馬上就去移栽葛藤。
這是桐子想到來自己學過的知識:植物的生長需要水、溫度、和腐殖質。同時他的的眼前也浮現出科學老師那嚴厲的目光。他想到來那天早晨,他倆一個背誦一個監督,去晚了,稀飯和熱饃 沒有了,隻有冷了的炒白菜和幹饃。科學老師把幹饃掰開,加點炒白菜,澆上開水對桐子說;“為了生存,我們將就著吃吧。啊?”桐子也是這樣吃的,他在心裏回敬了一句:你真是不虧,害的我都沒有飯吃!修上這樣一位老師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桐子嘴裏可不敢這樣說。這樣的事有頻頻呢?桐子沒有記,但他恨透了科學老師,但是現在他有點慶幸:幸虧有他。扯遠了。桐子想:哪裏有水呢?這裏不會下雨,不然不會到處都是赤裸裸的一片。想到水,桐子不由得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渴了。猴子生活在這裏,他們喝什麽呢?桐子看猴子時,發現四隻猴子正蹲在自己的麵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剛才自己隻顧閉目沉思,竟沒有發現這些。看到桐子舔嘴唇睜開眼睛,一隻大猴馬上站起來走出洞外。桐子想知道它去幹什麽,也跟了出去。在洞前空地的左邊,挨近刀山的地方,猴子竟能順崖而下,原來這裏有一定的坡度,一條窄窄的隱蔽的通道。桐子站在上麵等待。不一會兒,隻見那隻猴子用一隻手掌大的樹葉,疊成一個三角形盛了大約一口水舉了上來。桐子看到水馬上興奮極了:有了水,刀山可過石崖可上。他要幫猴子登上那白雲深處的神秘山崖,嗯,有可能的話,自己也要上去看一看。
桐子說幹就幹,他去洞的那頭挖了六顆葛藤根,在石崖下栽了兩棵,在刀山的兩頭各栽兩顆。他打算讓刀山兩頭的葛藤平行而生,而後每日澆水,掐掉側枝,流動在刀尖上。等葛藤長長長粗,兩頭的葛藤接著時,踩著葛藤就來去自如了。
接下來該澆水了。沒有盛水的容器,桐子不顧危險,親自順崖探道,采摘了一些兒手掌大的樹葉,再過刀山取膠,粘成水袋,給猴子做示範,讓猴子每日盛水澆葛藤。這樣桐子在刀山上又來往返回了好頻頻,每次都會摔倒,受傷,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忍著疼,桐子帶著猴子去洞的那頭采集鳥糞,腐爛的樹葉。桐子在給葛藤創造最好的生長條件。
兩隻大猴用嘴叼著水袋,不停的在刀山右邊的樹上往返奔波運水,澆灌葛藤。桐子禁不起白天那毒辣辣地太陽光,他打算每日早起修剪刀山上的葛藤。
桐子知道自己睡不醒,他讓兩隻小猴負責早晨叫醒自己。桐子用手指了指太陽,搖了搖頭;又做了一個睡醒的舉措,伸懶腰打嗬欠。桐子不知道兩隻小猴懂了自己的意思沒有,反正自己做這些舉措的時候,是特意讓它們看著自己的。
第二天,桐子被強烈的陽光曬醒。自己不在洞裏,在刀山的邊上直挺挺地躺著,兩隻小猴站在自己的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桐子站起來,看到滿身塵土的自己,他曉暢了,自己是被兩隻小猴當做木樁滾了出來。自己睡的真是太死了,桐子在心裏悵恨自己睡懶覺的習慣,他下決定要改掉。望著因水分熱量和肥料都充足而逐步爬遠卻旁枝叢生的葛藤,桐子知道如果掐掉側枝,主枝一定會長得更快更粗,就像爸爸說的:小樹不修不成材。
傍晚,桐子幹脆不睡覺(sleep),他打算天剛蒙蒙亮,隻要自己能看清就開始修剪。然而桐子畢竟是孩子,一晚不睡,在黎明的時候上下眼皮粘的比膠水還牢。桐子又失敗了。
又一個傍晚來了,桐子把一些三尖八棱的小石頭鋪在身下開始睡覺。因為疼,桐子不時地需要翻身。原來疼痛可以戰勝瞌睡,真是天地萬物皆有弱點,桐子這樣想。他再也睡不踏實了。
桐子把石板兒放在刀山上踏上去,開始掐側枝,把主枝流動在石刀尖上,讓兩根葛藤平行而生。當桐子第二次搬石板兒時他被一個側枝絆倒了,失去重心,桐子整個身體都跌在了刀山上。咦!桐子竟沒有疼痛的感覺,難道是自己身體麻木,神經出了毛病,桐子坐起來用指尖使勁抓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生疼!桐子突然之間之間之間曉暢了:早晨石刀的尖是軟的。他緩慢地站起來,不再用石板兒墊腳,直接踩著刀尖挨個把葛藤的側枝去掉,流動主枝,然後跑到刀山的那頭,把那邊的兩顆和石崖下的兩棵也一並修好,在緩慢地跑返來。桐子在做這些的時候,四隻猴子都會在看著他,有驚訝有不解,他們竟沒有一隻敢踩上去嚐試一下。當太陽剛剛探出頭來,桐子前腳離開刀山,後腳就有了疼痛的感覺,石刀的刀尖又硬了。
桐子每日為了早起,睡在那些兒三尖八棱地小石頭上,按時修剪葛藤。兩隻大猴每日不分晝夜地崖上崖下,樹上樹下地運著泉水挨個澆灌葛藤。
幾天的功夫,刀山兩頭的葛藤接住了,然後持續向前延長,平行的兩根葛藤變成為四根,這樣一座有一尺多寬的葛藤橋在刀山上正式暢通了。桐子知道它會越長越寬越長越結實。桐子依舊每日早起,因為早起成為習慣,不用躺那些三尖八棱的小石頭,桐子也能醒來。
石崖下的兩顆葛藤也越爬越高,桐子又發現一個秘密:其實石崖下的兩根葛藤不能修剪成像刀山上的葛藤一樣成為一個獨枝,那樣作為一個梯子他會彎下來,要靠一些兒側枝鑽進石峰間,掛在荊棘上,粘在石麵上,來流動這個會自己長高的梯子。桐子剛好也不再夠高修剪葛藤,便放心的讓它們自由生長了。 當兩隻葛藤望不見終點時,兩隻大猴不再運水 ,而是有兩隻小猴開始運送,一隻大猴負責看管一隻小猴。兩隻小猴在樹上跳躍運水的本領遠不如兩隻大猴。猴爸看管的那隻小猴,前臂抓住一個小樹枝,後腳又踩空了,樹枝馬上壓得險些挨著刀山;又一個飛躍,前臂抓空,幸虧後腳和尾巴及時勾住一個小樹枝,而頭依然撞在了刀山上了,樹葉做的水袋也破了。小猴的這次運水徹底失敗了。桐子想猴爸爸會怎樣做呢?安慰安慰它嗎?正當桐子胡猜亂想的時候,小猴回到爸爸跟前,猴爸竟舉起手上的荊條狠狠地抽了下去。唉!桐子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當誰的孩子都不輕易。猴媽媽看管的那隻小猴更笨,當桐子扭頭看時, 它直接摔在了刀山上,桐子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傷口,還在疼。此時,小猴站了起來,它可以抓住樹枝直接上樹,可猴媽媽偏偏用身體抖動樹枝,不讓小猴抓。小猴乖乖地一步一個刀尖,走了好幾米,走出了刀山。桐子的心像被誰揪著,他和兩隻小猴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葛藤橋現現成成地放在那裏,誰都可以走。桐子走已往對著兩隻大猴指了指葛藤橋,又指了指兩隻小猴。桐子再為它們選擇一條捷徑。兩隻大猴 相互看了一眼,突然之間一左一右架住桐子想上樹。桐子可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膽量,嚇得他蹲在地上不敢起來。兩隻大猴拉不動,隻好作罷。桐子悻悻地想:真是美意做了驢肝肺,你們的孩子,整死它算了,關我屁事?哼!
桐子每日都會在用樹葉做水袋 ,因為兩隻小猴的爬樹本領拙劣。幸虧葛藤橋平平坦坦,桐子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隨時都可以已往采膠。桐子盡量地把水袋粘的結實一點兒,他好同情兩隻小猴,一有空就諦視兩隻小猴的一舉一動。
兩隻小猴在不停的運水,兩隻大猴坐在樹杈上吃著什麽 。桐子走近一看, 哦,它們在吃桑椹。桐子這時才驚訝的發現,原來刀山右邊猴子每日走的這一排樹是桑樹,不知什麽時候,幹枯的樹枝變青了,長出了樹葉,並在高高地枝頭掛滿了像成人大拇指一樣長短粗細的紫紅桑葚。看到桐子過來,一隻大猴馬上采了幾顆扔 給了桐子。桐子一嚐:哇!汁甜肉多,好爽呀。自己平生最愛吃的就是桑葚,隻可惜自己不會爬樹,偶爾吃幾顆,也隻有黃豆粒那麽大,老是不過癮,這麽大的桑葚,桐子想都不敢想。猴子可真會享受 !
又過了幾天,桐子不再用做水袋了,兩隻小猴的爬樹本領越來越嫻熟,他們不隻是從樹的左邊(刀山上)行走,也從樹的右邊(深淵上)行走,一彈一跳,一悠一蕩,忽上忽下,忽遠忽近,技法嫻熟,如履平地。桐子看的是心驚肉跳,雙腿發軟,他忘不了底下是萬丈深淵。畜生到底是畜生,讓自己的孩子冒這麽大的危險,桐子這樣想,自己的爸媽比他們強一萬倍,不,一億倍。
當又一個黎明到來時,桐子站起來走出洞外,打了一個嗬欠,伸了一個懶腰。他覺得明天的空氣特別清爽濕潤,這樣想時,他突然之間聽到有水流的聲音,他走上葛藤橋轉頭看時,從洞前空地的半山腰出,也就是猴子每日取水的地方,噴射出一股水桶一樣粗的泉水,泛著白花,直瀉而下,剛好又擊打在一塊凸出的大石頭上,馬上又被濺成成千上萬大大小小的水珠,四散飛開。聲音就是從這兒傳出的。這是以前所沒有的。洞前的空地也不再是紅赤赤地一片,小草像是一晚之間長出來的,密密匝匝,草葉如麻如絲,錯綜交雜,似草非草,連在一路如毯如氈。
猴子呢?猴子可是每日都不離開那排桑樹的,桐子在藤橋上,扭著頭一顆一顆的搜尋著。桐子走完藤橋都沒有找到一隻猴子。桐子發現刀山這頭的空地和那頭一樣也長出了小草,走到崖前,看見每根葛藤的主枝都有自己的腿粗,仰起頭來,隻覺得這是一道從天而降的綠色屏障。幾天不見,這兩顆葛藤竟長得如此枝繁葉茂,一葉生一枝,一枝生無數隻葉,枝於枝之間又相互交織錯綜,有經有緯,它們生成為一隻巨大的網,把整個石崖包裹的嚴嚴實實。桐子使勁的用手搖搖葛藤,用腳跺跺,他們一言不發,紋絲不動。一陣微風吹來,葛藤葉嘩嘩作響,涼快極了。桐子突然之間想到,自己在這兒站了這麽久,竟沒有感覺到石崖散發的熱量。這一定是葛藤把這裏的山、水、土地、氣候、樹木全改變了。大概本身就是石崖的熱再加上猴子的辛苦澆灌才使葛藤長的如此迅速。
猴子呢?難道猴子已經攀藤而上?正當桐子迷惑不解的時候,突然之間葉動藤響從石崖上飛出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小鳥,隻見一隻大猴順藤而下,用嘴銜著一片十字疊的樹葉,看到桐子站在崖下,他很興奮,眼裏閃著光。桐子看到它渾身濕漉漉地,不知是汗水依然露水。桐子接過猴子遞過來的樹葉,打開一看,裏麵有一粒像小麥子一樣大小的乳白色的冰。猴子指了指嘴,桐子會心馬上用舌頭舔食了這片樹葉上的東西,什麽味呢?桐子隻覺得一股涼涼地東西順舌而下,直抵腸胃,而後便變溫升騰到身體的各個部位。桐子身體的樞紐在咯咯作,似在迅速的生長,看時卻都沒有什麽轉變,隻覺得神清氣爽,身輕體健,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桐子的心裏下意識的想幹點什麽運動運動筋骨,他輕輕地搖搖葛藤,葛藤竟然動了。桐子也攀藤而上,沒想到平時不會上樹的他,現在竟身輕如燕,像升氣球一樣嗖嗖地往上升。桐子興奮極了,原來猴子給自己是“力量之夜”,自己一定能攀上崖頂,找到那個長有西瓜一樣大核桃的地方。那麽回到學校,老師同學,一切人都不敢小瞧自己了,自己成為名人,就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桐子得意的笑了。 桐子爬呀爬,他想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高,是不是快到崖頂了。然而就這一扭頭,使桐子徹底失敗了,它看到崖下的猴子就像一隻螞蟻(ant),刀山不是刀山,深淵不是深淵,隻有綠色與非綠色之分。如非知道下麵有隻猴子在看自己,險些已找不到它。霎時間,桐子隻覺得頭暈眼花,兩臂無力,雙腿酸軟。也就在此時,桐子也突然之間之間之間曉暢了猴爸猴媽為什麽不讓小猴走藤橋,而讓它們從艱險無比的桑樹上跳躍。它們練的不僅僅是本領與體能,更是勇氣與膽量的磨練,這是別人無法給與的。
桐子的腿受傷了,又麻又疼,用手按按也不知道傷在那裏,就是無法站立。他是從藤橋上爬回山洞的。筒子看著受傷的腿問自己要怎麽辦?現在除了醫生誰也幫不了自己。這時那隻猴子給桐子送來了木棍和藤條,它要桐子自己像給它治前臂一樣治自己的腿。桐子看了哭笑不得,搖了搖頭。它以為自己是個萬能者。猴子照就給桐子送大核桃,桑葚,打泉水,照顧的桐子無微不至。他每日都看桐子的腿,抓耳撓腮,唉聲歎氣,在洞裏轉圈,看上去很著急。其餘的三隻猴子桐子再都沒有見過。桐子知道它是在報自己的接臂之恩,大概另有是自己讓他們重回故裏的。不想這些兒了,桐子拿不定念頭,下一步自己要怎麽辦。
大半天沒有看到猴子,桐子想;難道猴子不理自己了?那麽自己一定會餓死在這裏。正當桐子胡猜亂想的時候,猴子來了,手裏捧著一個似桃非桃平滑透曉暢色的心形果實,裏麵的白色心形果核似在跳動,桐子正餓得肚子咕咕叫呢,看到有吃的,三下五除二,果肉連同果核馬上就消滅光了,他的心裏有一種滿足感,這是一種熟悉的味道,是自己家桃的那種原始酸甜味和媽媽常常給自己做的鬆軟微甜的白麵饅頭的味道,這是在家時,自己最喜歡的味道。媽媽,桐子想到了媽媽,想到了媽媽那次生病。
那是二年級時,有一日下午快放學,老師說:“我出十個字,每個字組兩個詞誰寫出誰放學。”桐子一聽,糟了,媽媽痢疾,在家打吊針,爸爸又不在家,整個下午桐子都是恍模糊惚地。因為媽媽臉色蒼白,兩頓都沒有吃飯,說話像偷說似的,他聽醫生說,這種病會死人。桐子現在請假,誰都不會相信。這時,老師寫出了第一個字:船。桐子馬上寫到,船,大船小船。第二個字,桐子不熟悉。桐子突然之間靈機一動,老師無論寫什麽字,他都用大和小組成兩個詞。這樣,老師剛寫完,桐子的作業也寫完了。桐子把筆放進文具盒,“啪”的一聲蓋上蓋兒,把課本塞進書包裏,在書包上又“啪啪”地拍了兩下,然後把書包斜跨在肩上,“哧”的一聲把板凳踢開,拿著作業本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大踏步走向講台,交給老師。這是桐子第一次這樣做,他做作業總是拖拖拉拉,每次都做不完,每星期都罰他值日。他這次之所以把動靜搞得老大,是想引起老師的注意,給自己壯膽,他想通知老師,自己真的有事。老師接過桐子的作業本粗暴的問了一句:“你媽媽好點了嗎?”桐子的眼淚馬上要流出來,但他想到媽媽說流淚是白旗,隻有死人才可以哭。桐子搖了搖頭,眼淚在眼眶裏打了一個轉,又消逝了。老師在桐子的作業上畫了一個大大地對號還給了桐子,桐子一看,那是一個輕巧,圓潤,十分一定的對號,不是那種勉強,生硬,猶猶豫豫地對號,桐子曉暢,自己撞對了。他如釋重負,如獲大赦般飛跑著一口氣就回到了家。媽媽正和同學盼盼的媽媽在門口桐樹底下坐著閑聊,看上去精神好多了。桐子明天特別高興。盼盼媽問桐子:“盼盼呢?”桐子說:“她還沒有寫成作業呢。”桐子媽和盼盼媽異口同聲地問:“你寫成為?”“嗯”。桐子答。桐子媽和盼盼媽都說,盼盼是班裏的學習尖子,她會寫不成作業,這謊撒的。可畢竟是桐子先返來了,倆人也不好再說什麽。
那天盼盼很晚才返來 。盼盼返來證實了桐子的說法,而且說桐子是班裏唯一寫對的人。她問桐子最終兩個字念什麽,桐子說:“我不知道”。“你怎麽組的詞?”“……”盼盼說:“你咋這麽小氣呢!”盼盼說自己會查字典,生氣的走了。桐子學著電視裏和尚的樣子,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舉在胸前,嘴裏默默念道:罪過罪過,但願盼盼大人大量,以後還幫我,我是真不知道。難啊!
第二天桐子故意把作業本留在家裏,任憑同學們把書包翻了個遍也找不到答案。那天,桐子經過老師辦公室,一位老師叫住他問:“你是桐子?“哎”。桐子答道。這位老師笑著說:“你真聰明,愛的力量會使人變得更加聰明。”這是桐子在學校的最佳誇獎,他永遠忘不了。桐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知道這是他的老師向這位老師談起來自己,談起來那十個字,那組詞。可是自己聰明嗎?每次考試自己都是倒數。他弄不曉暢那樣做作業,為什麽會全對。他心裏一向掛念著這件事,放著那個作業本。直到一年以後,他向一位遠房表哥講了這件新鮮的事。起初,表哥迷惑不解地問:“你不熟悉的字,會全組對詞,用大和小,有這樣的事?”桐子拿出了作業本,表哥一看,笑了:“世上的巧事真的不多,因為我長你十歲,一件都沒有碰到過,可你碰到了,也用上了,而且用得恰如其分。你的老師寫的全是名詞,你用的大和小是形容詞,真是趕巧了,所以你全對了。”最後,表哥重重地拍了一下桐子故作驚訝的說:“嘿,我咋沒有發現我有一個天才表弟呢。”
可是桐子曉暢,自己是為了急著回家看媽媽誤打誤撞才撞對的。就像現在猴子把自己當做一個萬能者,自己憑的是什麽?憑的是科學老師不吃早飯逼自己記下的一句話:植物的生長需要水、溫度、腐殖質。對了,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就因為自己比猴子懂這些,所以才把本為草芥一文不值的葛藤,架起來成為一座過刀山的橋,扶起來成為一架通天的梯。也正是因為自己知識匱乏,才是自己隻能幫猴子登上石崖,而自己卻不能。知識,自己需要知識,學校就是學習知識的地方。我一定要回去,桐子對自己說,另有爸媽,他們一定十分想念自己。桐子眼前又浮現出猴爸猴媽對小猴的嚴厲。桐子想:如果爸媽也和猴爸猴媽一樣嚴酷要求自己,說不定自己現在不會受傷,正在崖頂猴子的老家到處觀異花嚐奇果那個神秘世界。桐子要回家了,等有了上崖的本領再來。
桐子在猴子的幫助下又回到了洞的這頭,他絕望了。洞外大石板的周圍打上了結結實實地鐵柵欄,上麵掛著一塊大大地牌子,白底黑字赫然寫著:野人。
石板上有個水坑,映著水坑,桐子看見了一個怪物,髒兮兮的臉,長長的頭發亂蓬蓬地,身上的衣服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用膠粘在身上大大小小淩亂不堪的樹葉,桐子張了一下嘴,那個怪物也張了一下嘴,露出了白白地牙齒。黑臉白牙,格外刺眼,這個樣子連桐子也有點畏懼,他曉暢這就是他現在的樣子。自己失去了人的樣子,沒有人會再認出他,難道就在這裏終其一生?
這時桐子看到遠方有個人影晃動,他想大聲喊:救我!可是因為他長久懶得說話,喉嚨竟然發不出聲音了。怎麽辦?怎麽辦?桐子焦慮的問自己,他不想錯過這個機會。有什麽東西可以證明自己的身份呢?桐子想到了書包,那可是學生專用的東西呀。桐子爬回山洞,幸好書包還在。他拚命的晃動書包,那個人近了,近了,竟是桐子的數學老師。數學是桐子最差的一門,數學老師是指斥桐子最多的人,桐子覺得自己是數學老師最憎惡的學生,他會救自己嗎?桐子想站起來通知他,自己不是野人是桐子,以後會好勤學習讓他救出自己。站起來!站起來!桐子通知自己,可是雙腿不聽支配,他急得滿眼是淚。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我一定要站起來,桐子對自己說。
課堂上,數學老師正在解說試卷,他發現了睡覺的桐子。他走已往厲聲喊道:“桐子!給我站起來!”桐子一驚。彈簧似的應聲而起,但因為整個課堂他一動不動,他的雙腿又麻又疼,打了一個趔趄,險些兒跌倒,但依然站穩了。隻見他滿眼含淚,望著老師顫聲說道:“下次考試我會得第一名,要不您把我從這三樓上扔下去。”同學們和老師都用驚異的目光打量著他,老師用手試了一下他的前額問道:“你不舒服嗎?”桐子馬上感覺到自己的話說過了頭,忙改口道;“不是,我是說我以後會好勤學習。”老師示意桐子坐下。
從此以後,桐子就像脫胎換骨似的,一改以往懶散的習慣。早起晚睡,認真聽講,按時完成作業。他的學習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向。
半年以前期末考試,桐子排名第十。桐子仍然垂頭喪氣,一臉沮喪,他希望自己得第五名,不第一名,他要把一切的知識學會,做一個萬能者。對於他的成績的突飛猛進,倒數的幾個同學有的摟著脖子,有的拽著胳膊,有的跟在身後不停的問,都纏著桐子要他講講經驗,是什麽方式,什麽力量讓他考到前十名的。
桐子被纏的無法,才猶猶豫豫地說:“我說了,你們保證不許笑話我。”“放心吧,我們哪有資格笑話你?”“好!好!快說吧,我想取經呢,倒數第一我真的不想當了。”
於是桐子向他們報告了那天課堂上夢中的經曆。突然之間,與桐子最要好的鋼鋼像是想到了什麽,他說“等等”,一邊在鼓囊囊地書包裏翻找著什麽,嘴裏一邊念叨這:“v形洞口,低垂的葛藤,舉著前臂的猴子……”隨後,他從書包裏掏出了一張廣告紙遞給桐子問:“你看,是這兒嗎?”桐子接過一看,他驚呆了:“v形洞口,低垂的葛藤,舉著一隻前臂的猴子,洞前的大石板,這分明就是初見猴子時的情景。鋼鋼在一旁又補充道:“這是我表舅的同學新開發的旅遊點兒,這是廣告,我就是喜歡這幅圖才留了一張。聽說,在很遠的大山裏,對外開放要好幾年了,這廣告都還沒有收回去,你去過了?”
桐子無言以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