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為電視連續劇的熱播,紀曉嵐一晚間成為眾所周知的人物,而且成為神奇的人物。但因電視劇中“戲說”和創作的成分,這位曆史人物的真實麵目反倒成為一個謎團。為此,我們摘編了長篇紀實文學《我的先祖紀曉嵐》中的有關內容。此書作者柳溪,本名紀清?3,是一位老作家,也是紀曉嵐的六世女孫,從1939年上初中時她便開始搜集先祖的材料,本書的出版實現了她多年的夙願。
紀曉嵐名紀昀(1724???1805),曉嵐是其表字,今河北獻縣人,清代的大學者和文學家。乾隆進士,官至禮部尚書,協辦大學士。
曾任四庫全書館總纂官,並纂定《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著有《紀文達公遺集》。另撰有《閱微草堂筆記》,這是中國文學史上一部與《聊齋誌異》齊名的筆記小說,不少研究者對其評價甚至還在“聊齋”之上。
我們所選的是紀昀與和?的幹係,以及他編纂《四庫全書》的經過(分兩期注銷)。從中可以看出,曆史上的紀曉嵐並不如電視劇那樣,是一個清廉而英勇的鬥士;他其實是一個圓滑練達、小心翼翼的官僚,一個置身渾濁的政界而又渴望著清靜的文人生活的士大夫。
與和?結怨
紀昀入翰林院的同年秋天,乾隆東巡祭奠祖陵。善於察顏觀色的紀昀揣測著乾隆的心理:因康雍乾三世以來,基業興旺,版圖宏闊,乾隆暗中是要自比漢唐。事先乾隆學習乃祖,正提倡駢文儷體,於是他就效仿西漢散體大賦,鴻篇巨製,韻散間出,寫成為隨天子祭祖的三千六百餘言《聖駕東巡恭謁祖陵賦》,交太子太傅劉統勳閱。次日於養心殿,劉統勳呈於皇上。乾隆展開一看,見文句工麗,氣勢磅礴,處處將自己比作漢唐明君,頓時龍顏大悅。從此,乾隆遊曆南國,登高泰山,遊戲避暑山莊,均讓紀昀伴駕。他很快成為天子的近臣和重臣。
紀昀身居政界,當然知道大清帝國在鞏固了全國統治地位後,已由著重鎮壓武裝反抗,轉向思想統治;對危害清朝的言論思想,動輒加以取締和鎮壓。乾隆那時大興的“文字獄”,迫害了一大批張揚反清的漢族知識分子,許多人並未反清,竟也因文字而開罪。這使得文化人的精神處於恐怖狀況。紀昀常隨帝王左右,尤需小心鄭重,稍有差錯,就可能大禍臨頭。他平時幽默幽默,但這不過是借以存身的護身符罷了。
紀曉嵐的仕途命運確與他同朝的另一人物密切相聯,那便是深受乾隆天子寵愛的和?。和?權勢赫赫,高官做遍,集國家仕宦升遷任免、財政開支、訴訟裁判大權於一身,這在整個清朝曆史上是罕見的。
和?進入政界後,除了給好大喜功的乾隆天子斂財以外,身兼軍機大臣、戶部尚書、兵部尚書、崇文門稅務監督、戶部三部執掌(銀庫、緞匹庫、顏料庫)等職,這為他利用職權聚財提供了很好的條件。吞並土地、收取高額地租,侵占大批房屋、出租房屋、收取高額房租,以及放高利貸,是他聚財的三大途徑。事先有傳言“侯門深似海,和府財如山”。
就在和?最得意之時,乾隆又賜給他地皮,準許他在德勝門內正黃旗領地什刹海畔另蓋新宅。和?於是大興土木,勞師動眾,製作起宏偉重大的和府。
一日,紀曉嵐正在家中歇息,和?突然之間之間之間來訪,要他也為自己題一匾額。紀曉嵐當然不敢得罪這個正在走紅的大人物,便在當日趕到新蓋的豪華和府,參觀了一遍亭台樓閣、假山水榭,就在蓊鬱的南竹與花草樹木間,書下“竹苞”二字。和?為此十分到意,常常向人炫耀。
乾隆某日閑得無事,想到和?剛蓋了新公館,便來這和宅看一看。在一片樓台亭閣間的翠竹前,專好自鳴高人一等的乾隆望著那塊“竹苞”匾額,微笑地問:“此匾何人所書?”隨後又哈哈大笑道:“竹字拆開,為個個;苞,是做草包解。這不是說你和家的人,個個都是草包嗎?”經他這一解析,和?那白皙的臉刷地一下變紅了。從此以後,這個專會巴結奉承的權臣,便在心裏跟紀昀結下了私仇。
差一點被害了性命
乾隆三十三年六月,紀昀受詔續編《通誌》。這平靜的文字生涯,對紀昀來說是安寧愜意的,但是突然之間間傳來一個不好的新聞,攪得紀府全家人等都如坐針氈般惶惶然:兩淮鹽運史盧見曾,因為理財不善,又好排場應酬,以致虧空公帑,朝廷要抄盧的家財充公。這盧見曾與紀昀為姻親,紀昀的長女嫁給了盧見曾的孫子盧蔭文。
紀昀回到家來便通知了妻妾馬氏和郭氏。他對盧見曾也表示極大的憤慨。他不住地吸著煙袋道:“堂堂朝廷命官,幹這等盡職枉法之事,該當問罪!”
嫁給盧家的閨女(daughter)為紀昀側室郭氏所生,因涉及到親生閨女,郭氏格外擔憂。她哭哭啼啼地懇求紀昀快想想辦法。紀昀並非不想通知盧家,但隻怕行事不慎,惹禍上身。無奈妻妾慫恿,他終於想出一個辦法,便傳來仆人張凱,將一個用布包好的木匣交他,吩咐說:“這是件罕見古器,你送到盧府,快去快回!”
張凱新鮮道:“書信呢?”
“書信不用寫了,你親手交與盧老爺就可以了。”
張凱剛走出屋去,馬氏便走出內室,埋怨說:“附上一信,又費你什麽工夫呀?”紀昀拿下嘴裏的煙袋,申斥道:“夫人如何又糊塗起來!若附上一信,一旦事敗,豈不等於我自投羅網?”
盧見曾收到木匣。他很小心地打開木匣,卻不由得詫異了:原來匣子裏並沒有什麽寶物。搜索一會兒,才在木匣的綢子裏層,翻出一個信封,捏了捏,往手心裏一倒,是一撮茶葉和幾顆鹽粒。
盧見曾嘴裏叨念著:“鹽茶,鹽茶,莫非是‘嚴查’?莫非是我的案子犯啦?……”
突然之間之間之間,他驚悸了。他心裏頓時曉暢:“八成是有人告我鹽政虧空,朝廷要派人嚴查,這是通知我事先做個預備啊!……”
幾天後,在紫禁城的養心殿裏,和?在乾隆身邊附耳低言:“兩淮鹽運使盧見曾已將資產轉移一空,家無長物,盡是些破破爛爛的東西了。”
乾隆聽後發火了,拊膺切齒地一拍桌子,吼道:“大膽!不是有人泄露風聲,他盧見曾何以能轉移資產?”










